當他們在談論他們時他們在談論甚麼

《當我們談論我們時我們在談論什麼》書評

文/王瑀

去年九月初,許庭甄打通電話給在高雄的我,問我之後是否能幫他們寫篇「書評」,當時他們的書大概完成七成左右。2018年頻繁北上的我總是借住他們淡水租屋處,無可避免地旁觀了他們的日常對話與開會討論數次,「書評」這個詞彙對我而言過於正式,我更傾向這是篇一年多來自身對他們的觀察及想法。

「我們」傳達出某種界線明確的共同體劃分,這本光是書名就強調了三次「我們」的書,讓我想起在不同求學階段的尾聲,總會出本屬於相同環境下共同體的回憶錄,例如:畢業畫冊、畢業紀念冊等。但不同於這些回憶錄是給屬於共同體的「我們」自我珍藏、回憶紀念用途,這本《當我們談論我們時我們在談論什麼》,除了對於書中「我們」的自我紀念價值外,不管是積極的販賣推銷或林裕軒挑選書寫書評的對象們,都強調了這似乎是一本為了對非共同體的「他人」述說「我們」的書寫。

對「讓豬仔飛」的印象,該從去年二月在VT ARTSALON由林裕軒策展的「游擊隊」座談開始,那時只與「讓豬仔飛」少數人較熟識些。還記得在「游擊隊」展覽現場,對於「讓豬仔飛」展區呈現我感到相當驚慌,雖然知道不同學校的訓練、資源差異,但相同年紀在呈現上怎能有如此大的落差。當時在座談過程中,其他團體中的藝術家回應:「這些年輕藝術家很認真地在講一個笑話,一個不好笑的笑話」的確,在驚嘆布展、作品形式上的專業呈現以及對設備選擇的精確之餘,成熟、嚴謹的鋪陳展現,更突顯似乎只「關注自身」的主題,總使人莫名感到空洞難以投入,不禁有些許對主題上的質疑。

剛好前幾周,有位十分景仰的台南藝術家在FB直播時,講到他相當懷念還在學院時,有一群能夠討論創作、想法及各種事情的人,那樣的狀態激發許多對於創作的思維。在「讓豬仔飛」身上我看到的是一群在大學時期已培養出某種討論氛圍與默契的同儕,在面臨研究所即使就讀不同學院,身處不同城市狀態下,依舊能維持大學同儕情誼,不管是情感的連結抑或是對藝術的想法使然,他們就是能聚集彼此,並將彼此在新階段不同的個人經驗互相分享、共同積累。

隨著這一年來頻繁上台北與「讓豬仔飛」成員多次接觸後,他們卻讓我重新思考「關注自身」這件事情。租屋牆上張貼著屬於個人的物件(林裕軒的畫像、王裕松的新訓合照等)、近期會議討論留下的整理筆記、將個人日程都註記上去的共同行事曆等,牆上物件已能輕易感受到他們個人都有塊屬於群體的位置。另外,即使跨縣市的個展也是總動員出席與協助,發展成極具默契的支援互助布展模式,一起玩桌遊(失落城市)如何斤斤計較的嘴臉,甚至最後設計一套回應藝術生態體制的桌遊(藝飛衝天);群體關係除了私密相處更高一階,已成為某種有共識的工作組織。他們的日常對話總是圍繞彼此的生活與創作,但前提為他們清楚自己在何環境脈絡下述說,任何有趣、無厘頭的提案在交談中也都有考慮到策略目的。我想他們並非只懂得「關注自身」,而是在環境體制下,找到某種適當的方式而選擇從自身、日常的敘述切入,用這些乍看下只「關注自身」的內容擴展自我、反映體制。

「台北藝術大學的月亮比較圓」,對於我身邊許多不曾於北藝大就讀的朋友們(包括我自己),多少對北藝大這所似乎離當代藝術距離最短的學院有許多想像。想著購買本書能滿足心中那一窺的慾望,閱讀此書的內容,會看到許多非北藝大難以想像的創作方式及機會,同時也會發現許多感受我們也曾經有過,卻在大學創作時期未有任何實踐。然而在他們的書本回顧中,發現他們如何嘗試且有實際作為。

最後,回應到當初剛認識他們時的「游擊隊」座談那句:「這些年輕藝術家很認真地在講一個笑話,一個不好笑的笑話」,他們以此為契機並用現在的角度,重新回顧是甚麼形塑自身、在過去曾發生的、共同談論的,甚至將已離開體制的同儕放入書內。雖然去年「游擊隊」座談後,簡子傑在〈「私」的出口〉一篇已給予他們回應與肯定,但或許更關鍵的是在經歷座談後,他們選擇出了這本回顧他們大學時代的書,他們再度「關注自身」卻也為自己打開了真正屬於他們的出口。

《當我們談論我們時我們在談論什麼》書封,圖片提供:讓豬仔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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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瑀(Wang Y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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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ritten by 王瑀(Wang Y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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